一折八扣

七

然而，一切尽在恶魔先生的掌握中。

恶魔的猎物没有能逃走的，他们以情绪欲望为食，标记了食物，就像牵住了风筝的线。况且是一只渴血症的吸血鬼，他虽然不能控制，至少能够感应。

墨倾池还是待在办公室，甚至没有换衣服，他闭着眼，像是在假寐。剑非道的情绪波动就像是黑暗中的忽然亮起的星光，他感受到他的猎物情绪波动，大概是内疚，虽然并不强烈。

窗外灯火映照，深蓝的天微微发红，倒是看不见几颗星星。他想起了魔域的天空，也看不见星月，永远是浓稠的黑色，偶尔翻滚着猩红的云。自上次事变，他变成管理处的重点观察对象后，已经几十年没有回去过。

他想到把猎物带魔域养着可能也不错，毕竟找一个质量这么高防御这么弱的食物也是不太容易，而且寿命又长，非常适合养起来。恶魔闭上变化成竖瞳的双眼，仔细感受着剑非道的情绪，手指轻点着扶手，计算最合适的时间和借口。

“你今晚睡大街吗？”加完班的远沧溟揉着眼睛推开了门，脚边窜出一只白色的雪貂，三两下跳到了墨倾池怀里，兴奋地吱吱叫。

墨倾池瞄了他一眼，笑着揉了揉雪貂，这只貂叫雪儿，是从魔域带出来的动物，一直养在公司，当吉祥物，雪儿比寻常动物有灵性，讨人喜欢，总是他们几个公司高层轮流养着。

“今天雪儿跟我回去。”没房没车没钱的墨倾池只能在桌子下翻出个纸盒子给他当窝，把它放进去。

“啊？”远沧溟猜测着他的用意，他当然知道墨倾池不会惨到睡大街，但他在这坐了一天也没去联系什么人，看样子也不打算住自己家，酒店又不能带宠物进去，他还能去什么地方？他看着墨倾池已经抱着盒子走进电梯，莫非他带着雪儿直接回魔域？

他跟墨倾池有着跨越种族的差距，因此还是猜不到恶魔的心思——没吃完的猎物怎么可能放着不管？

就算在以前恶魔数量还很多的时候，墨倾池也是管理处的关注重点，除了因为他亦正亦邪，还因为他走一步算百步的心思。

他从打算吃掉剑非道的时候，就已经开始为今天谋划，每一件不经意的事都是一步棋，从他身上经夜不愈的咬痕，到手机上新换的锁屏，再到他现在轻而易举找到剑非道的住处，都在为最后的结果铺路。

心机深沉的恶魔站在门口时，单纯的吸血鬼正愁眉苦脸地蹲在堆满东西的客厅。他一手抱着平板，一边整理着墨倾池的东西。整理完一堆看上去很眼熟衣服，那是墨倾池给他准备的衣服，有新买的和一些旧衣服，剑非道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，今天慌忙逃出来的时候没注意，穿的也是墨倾池的衬衣，有些大。

他红着脸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，心不在焉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，一本看上去很古老的书，黑底的封面画着斑驳繁复的图案，像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，他正想翻开，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出现——就在不远处，他把书随手放在了沙发上。墨倾池就在门外，他直觉告诉他。他将这种异常的直觉归结为吸血鬼对食物的敏感。

门铃被按响，墨倾池抱着纸盒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，四楼的玉逍遥和君奉天两人也感觉到了属于墨倾池的气场——虽然新入住的吸血鬼身上一直带着这种气场，但现在的强度明显是恶魔本人到了。

“嗯？非道这么快就饿了？”玉逍遥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杯红色的液体，将两只脚伸到君奉天怀里。

“先把东西喝了。”君奉天决定今天不在非工作时间加班，先不说墨倾池不会选择在这动手，这恶魔今天的态度也很值得深思，“你以前见过活着从他手里逃出来的猎物吗？”

对着一杯子血愁眉苦脸的吸血鬼祖宗祖宗摇了摇头，“但他几十年没狩猎了，说不定是饿狠了……”说完一脸复杂地补充道：“但主动用自己的血养吸血鬼的恶魔我的确第一次见。”

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，开始为昔日战友感到担忧。